没有名字

蜜桃 #狼辉 会有番外:)

你的女孩芙罗拉:

00


“你会来吧。”

“我总感觉你不会来。”

不是晚风沉醉的夜我也不敢亲吻李大辉的眼睛还许下做不到的承诺。我看着他的眼睛里从没有期待,暗淡如树林深处的静溪亮起一点一点的星光。

是我最爱的男孩,我却要让他难过了。



01

“裴珍映你醒醒。”

午后的地板晒的发烫,我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没法好好的睁开眼睛。李大辉金色的发丝和窗帘的颜色很像。我眯起眼睛,他坐在钢琴前转过头,朝我挥了挥手。

我坐了起来,挺直腰板觉得脖颈处牵扯的生疼,随即又躬着背低下头抠着地板的缝隙。


“这首歌写给学长你的。”

李大辉没说完话就弹起了琴。其实我实在是不懂这些艺术的,甚至有些反感那些弯弯曲曲的蝌蚪线谱。我又躺了下去,墙上有张灰色头发的鹰钩鼻男人头像直直的看着我。视力也仅限我看到这头像下面的巴赫二字,生平介绍皆化成墙上的黑点,连城寡淡的直线,就和李大辉现在在弹的曲子一样。

“你们艺术生真的无趣。”我把手枕在脖子下面让自己好受一点,“就连音乐教室的地板也要比篮球场的更硬一些。”

“脖子还不舒服吗。”李大辉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一下一下轻轻捏着我的后颈。他的手指孱弱无力,这一点从他毫无力度的钢琴曲中就感受到了。放在皮肤上却是一种奇异的冰凉触感,拇指上的茧划过我肩胛上的凹陷,是舒服的。这种舒服是李大辉天生带来的,在这舒服中我感到了无法自持的愧疚和压制。节制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品格。


走出音乐教室的时候我也没敢和李大辉发表一句关于曲子的感言。他单肩背着书包跟在我的后面,我故意走的慢了一些,刻意的撞了他肩,他似乎正在出神,小身板被我撞的后退了两步。他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我,喃喃道,“或许我可以给学长再弹一遍。”

“把书包背好。”我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顾自己向前走去。余光瞟见李大辉另一只手匆匆勾住书包背带,工工整整的背好双肩书包。他朝我咧开嘴笑起来的瞬间,我把头转了过去。



02


如果不是朴志训球技感人让我有了替补上场并扭伤脖子的机会,我也不会认识李大辉。

他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坐在了观众席上,从我开始坐赛场边的长板凳开始。男校的篮球比赛粗鲁又直接,所以并不难注意到穿着白色短袖校服头发柔顺光洁不着一丝汗迹的李大辉。他总是凉凉爽爽的,有时拿着一页琴谱挡着太阳,有时用冰镇的软饮贴在自己的脸上。我经常回过头看他,他总是热切又满怀心事的望着场上。正是朴志训拿着球,我摇了摇头,朴志训断然不会对这样的男生感兴趣。

身边人开始起哄,朴志训脱下了衣服擦头上的汗,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丝毫不介意让美好肉体多收一点赞叹,教练把球塞到我的手里,朴志训接过我手里的水,把我推到场上。我忍不住再望向一股清风吹来的地方。李大辉眼里湿润润的,眨一眨都有星星掉出来。

我甚至看到了红晕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不过是我被球砸中倒地前所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


“裴珍映你醒醒。”

没死是最好的。李大辉叼着一根蜜桃味的冰棍,两只手不停的在我眼前晃着,“看得清吗,这是几。”

我没接他的话,想坐起来上身却使不上劲,“草,老子是不是瘫了。”

“没这回事。医生说顶多戴一个半月颈箍就好了。我也带过那玩意,没啥碍事的。”

“怎么是你。”

“学长也太没朋友了吧。看你被担架抬去医务室,我放了学没事想着来瞅瞅结果你还真一个人躺在这。”

我想伸腿踹这兔崽子一脚,发现也使不上劲。长开嘴,朝男孩挤眉弄眼了一顿,他才明白,一下把桃子冰棍戳我嘴里。

“我叫李大辉。艺术生,比你小一届。记住这冰棍味道,不许把我忘了。”



03


我好像一直忘了问李大辉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但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李大辉对我的一切好。有时会想起问这个问题,却又觉得好像在刻意求证一个心里期待的答案。只是很难忘记李大辉望着球场闪烁的眼神罢了。

“其实我和朴志训是朋友。”

说话的时候我正扒开李大辉给我送的午餐便当盒,抬起眼睑看了一眼李大辉的表情。他额上挂着一滴汗珠,我很少看他出汗,那滴汗从他的眉梢滴落到眉间,我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随意的拿手在白衬衫的衣角蹭了蹭。

“我是说,我可以介绍你和朴志训认识啊。”

他往嘴里塞着饭团,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嘴角上下起伏了两下,然后咧开嘴笑起来。

“好啊。”

他说好啊。


我低头看了我的饭盒,金枪鱼三明治。朴志训可不爱吃金枪鱼。

“学长不喜欢吗。”他抢过我的便当盒,拿手摸了摸盒子,“虽然是冷了,但是真的不难吃的。”

“喜欢,喜欢。”

“我又不是断腿,不用你跑上来给我送的。”


虽然总是这样说着,下午最热的时分李大辉却还是跑上来递给我一根桃子冰棍。终于有一次撞见朴志训乐呵呵的问我哪里找来的贴心小护工,我才介绍他两认识。


之后李大辉再来,总是带着两根冰棍。夏天好像怎么也过不去,我的颈箍都摘了,却总还是在下午三点和朴志训啃着一样的冰棍。甚至觉得他嘴里的那一根冰棍更甜一点。



04


“你知道巴赫吗。”

朴志训摇了摇头,从头发上甩出汗珠,我立马拿起书本挡在脸前。

“你不懂。”李大辉坐在钢琴前纤细的背影和一颤一颤的头毛都好像挥之不去了,“真羡慕他们懂艺术的人啊。”

朴志训把我挡在面前的书抽掉:“断脖子这阵原来和你小学弟培养艺术情操去了啊。下次你两约会能不能别再喊我当电灯泡了。”


不用很努力的分辨我也能回忆起每一次三人出行,李大辉站在我的左手边,朴志训站在我的右边。每次三人的时候,李大辉总是反常的害羞不爱说话。朴志训胡言乱语NBA赛季的时候我会打断。我本不是爱好多说话的人,却成为了三人中的气氛活跃者。连吃碗拉面都得在他两寻求的眼神中强行挤到中间的位置里坐下。


“现在年轻男孩子粘人啊。”朴志训点了点我的脑袋,“你裴珍映不解风情。”


我裴珍映并非不解风情,而是太解风情。正因为无法做到对李大辉和朴志训之间的暗涌坐视不理,才会看着喜欢之人的无所作为不甘心。

我早说了。朴志训断然不会对这样清淡的男孩感兴趣。



05


李大辉之于我,像是深夏夜晚池塘边最后一朵开放的雏菊。不是为了让人采撷而开,而是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足以让人迷失在他的生来自宜里。

我已经找到音乐教室里哪一块地板打盹最为舒适。李大辉说我睡着的时候像一只橘猫,总是能准确的躺在阳光射进来的地方。他弹钢琴的角落终年无法被阳光照射到,他就坐在那里,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弹奏出凛冬里的花。有时候睡着梦里会有他的旋律,有时候也会有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有李大辉和朴志训。

我掸了掸裤腿上积上的灰,轻声道,“最近朴志训打比赛忙,就不常和我们一起玩了。”

李大辉也没有回头,继续弹奏着他的曲子,“没有关系。我更喜欢和裴珍映学长呆在一起。”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述说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我只得继续躺下去数着墙上的人头。无论用什么句式和情感回复他的话都让我觉得不妥。

我人生倒是随意的很,从未有什么让我不妥的事发生,哪怕遗弃也好欺骗也好。无非别人觉得裴珍映不够资格分享秘密和交往,我皆能欣然接受。

独独有两件事我觉得不妥,李大辉出现在喧沸的球场看朴志训点眼神不妥,我对李大辉情感里的犹豫不妥。


但两件事都和李大辉有关,就没有什么难解释的了。



06


我生日那天李大辉送了我一件白衬衫。我有一模一样的一件。

“学长有一次和我吃饭穿的这件衣服,我觉得好看。”李大辉站在教室门口把礼物袋子递给我。

“送别人已经有的真的很新奇,但是我觉得你身上的一切都很合适反而不知以后该送什么给你。”我不是一向很不会说话的吗。所以这样的回答请不要再责怪我了。

李大辉眉眼都笑了起来,“那就请学长送我我没有的东西吧。”


朴志训从厕所回来,走过我和李大辉身边捣乱的吹着口哨。

“裴珍映会把自己送给你的哦。”



教室里有人笑了起来,有人趴到窗户边上议论着李大辉。我把头垂了下去,不敢去看李大辉亮晶晶的眼睛。我能看到他胸口起起伏伏,校服纽扣反射着黄昏的光线。

“好啊。”

他说好啊。


这算在一起了吗。不能算不在一起,也不敢算在一起。

我不喜欢巴赫。但那一天起,我觉得喜欢巴赫的人都超酷。



07


我问李大辉我们两谁更胆小一点。李大辉靠在我的肩上说应该是学长更胆小一点。

“当时学长甚至想把我推给朴志训。”

李大辉还是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着话。恰好我也是不爱猜测的性格,足以坦然的接受李大辉热情寡淡的感情。

“这么一想好像又是我胆小一点。我离开裴珍映自然是不行的。”

“而学长却好像把我让给别人都没关系。”


新的衬衫有油墨的味道,就好像是翻开了一本新书。我伸手挠了挠李大辉的头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喜欢闻新的味道。新书新衣服,连装修的味道我都喜欢。”

我低下头亲吻了李大辉。不出所料,蜜桃味的。


我一次次的问李大辉喜欢我什么呀。他什么也不说,就说我给你弹首曲子吧。你听懂了就知道了。日本人说今晚月色很美是我爱你,那么在学艺术的人的曲子里,哪三个音节才是我爱你呢。这个如睡莲般的男孩的爱,对我来说突然沉重了起来。


在一起时不谈感情,不给承诺,更方便全身而退。我和李大辉彼此深谙这个道理。只要是放学后在音乐教室听他弹会儿琴,然后安静的抱在一起亲吻或是牵手都好像是默契的达成某种契约。我爱你多少,出演几分真心,也无需扪心自问。


我十七岁,只知将最好的留给心上人,却不管那会不会使人伤心。



08


我给李大辉报了去美国的钢琴比赛。让我爸爸找的关系,比赛成功了能进全国最好的乐团。

最好的,都应该是李大辉的。


李大辉在我面前撕掉了机票开始掉眼泪。没有关系,登机牌可以再打印。我牵着他的手,带他跑到学校后院的池塘。真是一点夏天的痕迹都没有了。池塘水凉凉的,我光着脚从池塘里摘了一片荷叶给他,撑在了我两的头顶。

我抱着他,小声的说我和你一起去啊。美国啊,欧洲啊,冰岛啊,南极啊。都一起去。

李大辉掐着我的腰,咬着我的肩头,眼泪水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

“不要赶我走啊。不要骗我。”


我一遍一遍的劝他,我会去机场送他。比赛半年我也能等他回来。我毕了业哪也不去,留在这里上大学。半年能有多慢,从我认识李大辉到哭着要与他分别也不过一整个夏天。


“你会来吧。”

“我总感觉你不会来。”

不是晚风沉醉的夜我也不敢亲吻李大辉的眼睛还许下做不到的承诺。我看着他的眼睛里从没有期待,暗淡如树林深处的静溪亮起一点一点的星光。

是我最爱的男孩,我却要让他难过了。



09


我去了机场。

我在安检口看到了李大辉。他还停在那不肯进来,我躲到了柱子后面悄悄看他。他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书包的琴谱,攥着机票来来回回的徘徊。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清凉的像个精灵。他也是这样满怀心事的样子。工作人员让我脱下鞋子伸开手接受检查。探测器碰到我腰带的金属滴滴的叫了起来。李大辉转过了头。

 

我赶紧抱头蹲下,眼泪却一直掉下来。工作人员打开我的登机箱检查。两件工工整整叠好的白衬衫。


送李大辉去美国的那一刻,我也被送上去欧洲读书的飞机。广播里在喊裴珍映登机了,他也该听见了吧。

没什么好特别难过的。即使是我最爱的男孩,也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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